此地环境不如昔日在川陀时那么温馨,他们那时的房子很小,但充满家的味道,像是镶在大学里的一颗宝石。如今,首相官邸处处显露出的豪华气派令他十分不适应。 芮奇有时会瞪着镜中的自己,怀疑这一切是怎么来的。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三,比他的双亲矮很多。他的身材相当粗短,但结实健壮。他有一头黑发,蓄着达尔人特有的八字胡,并尽可能将两撇胡子保养得又黑又密。 在镜子里,他仍看得见当年那个街头顽童的影子。直到天大的幸运降临,让他巧遇谢顿
与铎丝,他才脱离那种环境。当时谢顿年轻多了,而芮奇现在的样子几乎已跟当年的谢顿一样大。奇怪的是,铎丝几乎一点也没变。她依然那么光鲜、那么苗条,和芮奇带他们去找脐眼的瑞塔嬷嬷时一模一样。而他自己,出身穷苫的芮奇,如今已是政府的一员,是人口部里的一个小齿轮。
谢顿问:“部里的事怎么样?有进展吗?” “有一点,爸。法律通过了,法院裁定了,宣导也进行了。话说回来,要说服民众实在很困难。尽管你怎么鼓吹手足之爱,可没人觉得和你是手足。我的观点是达尔人和其他人一样坏,他们希望受到平等待遇,他们也得到了,可是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却不愿平等对待别人。”
铎丝说:“芮奇,想改变一般人的观念和心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试着消除最不公平的情况,也就够了。”
“困难在于,”谢顿说,“有史以来,几乎没有人试过解决这个问题。人类一向沉溺在‘天下我最大’的心态中不肯反省,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可不容易。如果说,人类放任事态自行发展,已经持续恶化了一千年,那么即使现在得花上一百年才能改善状况,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爸,有时我会觉得,”芮奇说,“你给我这个工作是要惩罚我。”谢顿扬起眉毛。“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因为我被久瑞南的政治主张吸引,例如各区平等,以及在政府中增加民意代表等等。” “这件事我不怪你,那些都是很吸引人的政见。但你也知道,久瑞南和他的同党只是用这当夺权工具,后来——”
“尽管我被他的论点吸引,你仍然派我去骗他自投罗网。”谢顿说:“那样做对我而言可不容易。”“现在,你又让我替久瑞南履行他的政治主张,只为了让我了解要将理想付诸实行有多困难。”
谢顿对铎丝说:你怎么说,铎丝?这孩子给我扣上卑鄙阴险的帽子,我根本不是那种人。”“这还用说。”铎丝的嘴角挂着一抹飘忽的笑容,“芮奇,你不该那样说你父亲。” “并不尽然。爸,在平常生活中,没有比你更正直的人。但如果有必要,你会不择手段。 这不正是你发展心理史学时可能会做到的事吗?”谢顿感叹道:‘只可惜心理史学的进展仍然微乎其微。” “真糟。我一直以为,对于人类冥颃不灵这个问题,心理史学或许能提出某种解答呢。” “或许吧。但就算有答案,我也还没找到。”晚餐结束后,谢顿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芮奇。”“哦?”铎丝说,“你们似乎把我忘了。” “部里的公事,铎丝。”
“部里才没事,哈里。你是要这可怜的孩子做些我不希望他做的事。” 谢顿坚定地说:“我当然不会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芮奇说:“没关系,妈。让爸和我谈一谈,我保证事后会全告诉你。” 铎丝翻了翻白眼。“我知道,你们要讨论‘国家机密’。”
“事实上,”谢顿又以坚定的口吻说,“我的确要和他谈国家机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我没开玩笑,铎丝。”
铎丝抿着嘴,起身准备离开房间。临走前,她还不忘丢下一句告诫:“别再把这孩子往狼群里丢,哈里。”
她走了之后,谢顿平静地说:“只怕,我不得不把你往狼群里丢,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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