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研究332A2D17节的一条方程式。看,我把这一节重新校准了。”她指着悬浮在面前的一片紫色光辉区域。“把标准商考虑在内……有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退后几步,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婉达?”谢顿凑前研究那条方程式,“啊,这看来像是端点星方程式,不过……婉达,这是端点星方程式的逆转,对不对?” “是的,爷爷。你知道吗,端点星方程式中的数值原先有些不对劲。看——”婉达碰了碰凹陷壁板上的开关,室内另一侧便出现一片鲜红。两人走过去,开始检视这片区域。“你看,爷爷,现在一切多么契合?这可花了我好几星期的时间。”“你怎么做到的?”谢顿心中不禁赞叹这条方程式的线路、逻辑与优美。“最初,我只叫出这一部分,全力研究它。要使端点星运作,就要对端点星下工夫——听来很有道理,对不对?但后来我才了解,我不能单单只在元光体系统中引进这条方程式。安置一样新东西,便意味着要在别处重置另一样东西——一个重量需要另一个重量来平衡。” “我想,你提到的这个概念,就是古人所谓的‘阴阳’。”“是的,差不多,阴阳。所以你看,我发觉若想使端点星上的‘阴’十全十美,就必须找出相对的‘阳’。而我做到了,它就在那里——”她又回到那片紫色区域,“一旦我调整这 里的数值,端点星方程式也会各就各位。一片圆融!”婉达看来得意洋洋,仿佛她解决了帝国所有的问题。
“太妙了,婉达,你待会儿一定要告诉我,它对谢顿计划的意义。但是现在你必须先跟我到全息屏幕前。我刚收到圣塔尼来的紧急电讯,你父亲要我们马上和他联络。”婉达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圣塔尼最近一连串的战事使她深感不安——帝国预算削减案付诸实施后,外围世界的居民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他们与富庶的内围世界贸易受到限制,越来越难取得急需的进口货物。出入圣塔尼的帝国超空间飞船又极其稀少,使得这个遥远世界更形孤立。因此行星各处爆发了众多零星的叛乱。“爷爷,我希望一切平安无事。”婉达说,她的声音透着恐惧。“别担心,亲爱的。既然芮奇有办法和我们通讯,他们一定平安无事。”谢顿与婉达在研究室里,全息屏幕已经激活。谢顿在屏幕一侧的键版上敲下一组数码,接下来几秒钟,他们等待着接通跨银河的联系。那幅屏幕似乎开始缓缓向墙内收缩,形成一个隧道入口;隧道里面,一个熟悉的健壮人形逐渐成形,随着联系的加强,那人的外貌越来越清晰。当谢顿与婉达看清芮奇脸上浓密八字胡的同时,这个人形活了起来。“爸!婉达!”芮奇的三维全息像开口说道。这个影像是从圣塔尼一路投影到川陀的。“听好,我没有太多时间。”他颤了一下,仿佛被某个巨大的噪音吓一大跳,“这里的情况变得很糟。政府已经垮台,由一个临时政党接管,到处都乱成一团。我刚把玛妮拉和贝莉丝送上往安纳克瑞昂的超空间飞船,我告诉她们到达之后要跟你们联络,那艘飞船的名字是‘桃源七号’。
“你该看看玛妮拉,爸。我硬逼她上船,她气得不得了。若不是告诉她那样做是为了贝莉丝,她一定不肯走。
“爸、婉达,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走得了,我当然会跟她们一块走,可是舱位不够。你们该看看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她们送上飞船。”芮奇歪嘴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谢顿与婉达最喜欢的表情。然后他继续说:“而且,既然我在这里教书,就有义务保卫这所大学。圣塔尼大学虽然属于帝国大学体系,但这里毕竟是个让人学习与建设的地方,不是让人破坏的。我告诉你们,要是哪个昏了头的圣塔尼叛军胆敢接近——”“芮奇,”谢顿插嘴道,“情况有多糟?快开战了吗?” “爸,你有危险吗?”婉达问。他们等了几秒钟,好让讯号在银河中跨越九千秒差距,送达芮奇面前。 “我……我……听不太清楚你们说什么。”那全息像答道,“是有些战斗,说实在的,还 真刺激。”芮奇又歪嘴笑了笑,“我现在得结束通话了。记住,查出飞往安纳克瑞昂的桃源七 号下落如何。我会尽快再和你们联络。记住,我——”传输突然中断,芮奇的全息像瞬间消失,全息屏幕隧道也随之溃散,谢顿与婉达只能瞪着空荡荡的墙壁。“爷爷,”婉达问,“你想爸正要说什么?”“我不知道,亲爱的。但有件事我能确定,那就是你爸绝对能照顾自己。我真同情那些接近芮奇的叛军,他们将正中一记角力踢腿!来吧,我们继续讨论那条方程式,几小时之后我们再来查询桃源七号。”
“司令,你们真的查不到那艘飞船的下落吗?”谢顿又一次进行跨银河的通话,但这回对象是驻守安纳克瑞昂的皇家舰队司令。在这次通讯中,谢顿使用的是显像屏幕,它的逼真度比全息屏幕差很多,不过操作容易得多。 “教授,我们没有桃源七号请求进入安纳克瑞昂大气层的记录。我们与圣塔尼的通讯已经中断好几小时,这礼拜已经出现过好几次这种状况。也许那艘飞船试图以圣塔尼频道与我们联络,结果无法接通,但这不太可能。“我认为比较可能的情况是,桃源七号改变了目的地——说不定是伏锐格,或是萨瑞普。 您联络过那两个世界吗,教授?” “没有,”谢顿疲倦地说,“但如果那艘飞船的目的地是安纳克瑞昂,怎么可能会飞到其 他世界?司令,那艘飞船对我非常重要。” “当然啦,”司令继续大胆假设,“桃源七号也许没能过关。我的意思是,没能安全出来。如今情势非常紧张,那些叛军可不在乎炸掉的是谁。他们只是瞄准雷射,假装轰掉的就是艾吉思大帝。我告诉您,在外缘这里,游戏规则可是大不相同,教授。” “我的儿媳和孙女在那艘飞船上,司令。”谢顿紧张地说。
“喔,真对不起,教授。”司令表情有些尴尬,“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与您联络。”谢顿沮丧地关掉屏幕开关,无力感像巨浪袭上心头。但对世局的发展,他一点都不意外, 近四十年前,心理史学便已预见这样的结果。想到这里,谢顿苦涩地一笑。说不定那位司令还以为吓着了谢顿,使他对“外缘”的生动详情留下深刻印象。其实,谢顿对外缘了若指掌。既然外缘已开始分裂,那么,就像脱了线的织品一样,整个织品终将逐步松解直到核心——川陀。这时谢顿察觉到一阵轻柔的嗡嗡声,那是叫门的讯号。“谁?”“爷爷,”婉达走进研究室,“我好怕。” “怎么啦,亲爱的?”谢顿关切地问。他还不想告诉她,自己从安纳克瑞昂司令那里听到了什么——或说没听到什么。“通常,虽然爸、妈和贝莉丝在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感觉得到他们。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头部,又将手摆在心口,“还有这里——可是今天,我却感觉不到他们。感觉变弱了,仿佛他们逐渐消失,就像穹顶的那些灯泡。我一直努力想把他们拉回来,可是办不到。”“婉达,这只是心理作用。你担心叛乱会波及你爸妈他们,才会有这种感觉。你该知道, 帝国随时都会发生暴动,这就像小规模的火山爆发,好让蒸汽排出来。好啦,他们不会有事的。你爸随时都可能传来电讯,告诉我们一切平安。你妈和贝莉丝可能已经抵达安纳克瑞昂, 正在享受一个短暂假期。我们两个才值得同情呢,我们困在这里,陷在工作中!所以说,亲爱的,去睡觉吧,多往好处想。我向你保证,到了明天,在晴朗的穹顶下,一切都会好得多。”“好吧,爷爷。”婉达的口气有些勉强,“可是,如果明天还没消息,我们就得……就得……”“婉达,除了等待,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谢顿柔声说道。婉达转身离开,低垂的肩膀透露出她心头的重担。谢顿看着她走远,心底的焦虑终于浮现脸上。
芮奇传回全息像已是三天前的事了,其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而今天,安纳克瑞昂上的舰队司令,竟然否认听过一艘番号桃源七号的飞船。 早先,谢顿曾试图与芮奇通话,可是所有接驳圣塔尼的通讯波束都断了。仿佛圣塔尼和桃源七号,都已脱离帝国,就像两片从花朵脱落的花瓣。 谢顿知道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帝国或许在走下坡,可是尚未跌至谷底,它的力量若是使用得当,仍有骇人的威力。于是,谢顿向艾吉思大帝十四世送出一道紧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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