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到了谷仓,干活的人们已经吃完,开始跳起舞来。盖伯瑞尔只得等托伊中士同芭丝谢芭跳完舞,然后才提醒他麦垛可能会遭受的损失。可是,托伊兴致正浓,盖伯瑞尔的话哪里听得进去。
“朋友们,”他说,“我为你们大家订了白兰地,大家可以尽情庆祝我的婚礼!”
“弗兰克,不行啊,别给他们喝白兰地,”芭丝谢芭央求道。“这对他们没好处!”
“你别犯傻!”托伊说,“朋友们,咱们把女人们送回家,留下咱们男人喝个痛快,喝个痛快!“芭丝谢芭生气地走了,后边跟着其他的妇女们。
盖伯瑞尔随后也很快离开了。后来,他又去查看芭丝谢芭的羊,注意到那些羊显得很惊恐。它们在角落里挤成一团,尾巴翘向同一个方向。牧羊人一看就明白,这表明羊群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他又去查看麦垛。这是农场的全部收成,至少也值750镑,能让它因为一个女人的软弱便毁之一旦吗?不能,我得设法保护!盖伯瑞尔想。
他返回谷仓,想请其他人们帮他把麦垛盖上。但是,谷仓里传来的声音只有人们大声而有节奏的呼吸,他进去发现人们都睡着了,包括托伊。人们出于礼貌而无法拒绝的白兰地很快就把他们醉倒了,因为他们并不习惯喝比啤酒劲大的酒。想叫醒他们是不行了。
盖伯瑞尔离开谷仓,回到麦垛边,用农场上的遮盖布把其中两垛盖上。若想把其他六垛也盖起来,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稻草盖,可一个人单独干,既费时又费力。
月亮消失了,轻风缓缓刮起,仿佛垂死的人的呼吸。这时,盖伯瑞尔爬上梯子,开始在第三垛上盖稻草。天上开始闪电,雷声大作。闪电的一刹那,盖伯瑞尔看到了四周的每一棵树;电光迅即消失,又把他淹没在漆黑的黑暗之中。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但却认为他的生命不值得担心。
又一次闪电中,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向麦垛跑来。难道是芭丝谢芭吗?
“是你吗,太太?”他向黑暗中大喊。
“谁呀?”是芭丝谢芭的声音。
“盖伯瑞尔,我在麦垛上盖稻草呢。”
“是你,盖伯瑞尔!我正担心这些草垛、麦垛呢!有办法吗?雷声把我惊醒了,我丈夫也找不到。他在这儿吗?”
“他没在。他——他在仓房睡着了。”
“他还答应要把麦垛盖上,可他并没有益!我能帮你吗?我来帮你干吧。”
“你要不怕在这黑天里爬梯子,就给我往上抱稻草吧。”盖伯瑞尔说。
“只要能帮忙,我干什么都可以!”芭丝谢芭喊道。她开始上梯子,爬上爬下地递着稻草。在闪电的光亮里,盖伯瑞尔看见了他们两个身影夸张地映在他面前的小山上。又是一声炸雷。
“太可怕了!”芭丝谢芭叫起来,一边拉住了他的胳膊。一道电光闪过,跳着狂烈的死亡之舞,接着雷声从广阔天空的四面八方传来。这是罕见的暴风雨,很危险,芭丝谢苞和盖伯瑞尔看了,浑身直发抖。
他们看到面前的一棵大树似乎着了火,闪着白色的火苗。接着又是一声巨雷,在耀眼的亮光中,他们看见那棵树被闪电劈成了两半。
“这离咱们太近了!”盖伯瑞尔说。“咱们最好下去。”他们爬下来,在黑暗中一起站着。芭丝谢芭似乎只想着风暴,而盖伯瑞尔却只想着她。
最后,他说:“风暴像是过去了,不过雨很快就会来的。我上去把麦垛盖完吧。”
“盖怕瑞尔,你对我真好!哎呀,他们在哪儿呢?不说我也知道,都醉倒在仓房里了吧?都怨我丈夫。盖伯瑞尔,我想告诉你。”闪电将尽,柔和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脸,映衬着墨黑的天空,非常苍白。“你觉得我好,我十分在意,所以我想对你解释那一晚我去巴斯的原因。我并不是去嫁给托伊的,而是想去和他断绝关系。可能你纳闷我为什么又嫁给了他吧?这个,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他告诉我他看到一个比我漂亮的女人,如果我想让他做我的丈夫,我就必须立即同他结婚!我爱得发狂,嫉妒得要命,就和他结了婚!”盖伯瑞尔没有说什么。
“我给你再抱些稻草,好吗?”她提议。
她又上下几趟,他才注意到她的倦容。“我想你还是回屋内吧,”他像母亲一样温柔地说。“我一个人干完。”
“如果我没用,我就走,”芭丝谢芭说。“可你要是觉得……”
“你不是没用,你是累了。你干得挺好的。”
“你干得更好,”她感激地说,“我对你感谢不尽,盖伯瑞尔!晚安。”
她消失在黑暗中。盖伯瑞尔像在梦幻中一样继续盖稻草。比起她未婚时和自由自在地热情交谈时,今晚她的态度可热情多了。
风向变了,风更大了。与此同时,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盖伯瑞尔在麦垛上干着活,突然记起八个月前他曾在这儿奋力救火,正如他现在拼命救灾一样——为了同一个他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并不爱他。
直到早上七点,盖伯瑞尔才从最后一堆麦垛上下来。他筋疲力竭,浑身湿透。他看到有人从仓房中出来,缓慢、痛苦地走回家去。他们都面带愧色,可托伊却不,他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回到房里。他们谁也没想到要看麦垛一眼。
盖伯瑞尔在回考根家的路上,遇到了伯德伍德。
“你好吗,先生?”盖伯瑞尔问道。
“是啊。下雨天。噢,我挺好的,谢谢。”
“你看上去有点异样,先生。”
“没有,奥克,你说错了。我还是那样。没什么会让我悲伤。不过你倒是看着挺疲劳的。”
“我一整夜都在给麦垛盖稻草。一辈子还没这么狠干过呢!你的麦垛没事吧,先生?”
“嗯,挺好的。”伯德伍德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问什么来着?”
“你的麦垛都盖好了吗?”
“没有,一垛也没盖。我忘记对他们说了。我估计我的大部分麦子都让这场雨给毁了。”
“忘记了,”盖伯瑞尔自语道。难以相信这一带最细心的农场主会因一时疏忽而失掉全部收成。这种事情在伯德伍德爱上芭丝谢芭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伯德伍德显然想说话,尽管天还下着大雨。“奥克,你知道我曾想结婚吧。”
“我本以为我的女主人会嫁给你的,”盖伯瑞尔同情地说。“可是我们预料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说话时语气平静,就象一个饱经灾患的人。
“可能村民们都在嘲笑我吧,”伯德伍德故作轻松地说。
“没有吧,我觉得不会。”
“但事实上我俩从未订过婚,所以她也从未违背婚约,你看是吧。”但是,伯德伍德无法保持平静。“盖伯瑞尔啊,”他激烈地说。“我又软弱,又蠢,我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沉默了片刻,他恢复了常态,接着又说,“我接受了她的拒绝,当然,我很遗憾没有一个女人曾经支配过我的生命。好吧,就这样,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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