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如果不是下大雨,我可以轻轻松松地挣200镑,亲爱的,”托伊说道。“我押赌注的那匹马在泥地上摔倒了。真是背运!”
“可是,弗兰克,”芭丝谢芭痛苦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月内你就在这要命的赛马场输掉100多镑?你这样花钱太愚蠢!你得保证不去下星期一的赛马会,行吗?”
“我去不去都没关系,我已经把钱押在星期一参赛的一匹好马身上了。别哭啊,芭丝谢芭!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谨小慎微,那我决不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个女人向他们走来。虽然天已快黑了,可他还是能看得出,她衣着破旧。
“请问一下,先生,您知不知道卡斯特桥济贫院多会儿关门?”她问道,声音中透出极度的悲伤。
托伊吃了一惊,扭过脸避开她,然后才答道,“我不知道。”
那个女人听到他说话,又抬头看看他的脸,显得既痛苦又幸福。她发出一声喊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啊,可怜的人!”芭丝谢芭喊道。“我得帮帮她!”
“别去,你骑在你的马上,把我的马拉住。”托伊一边发令,一边跳下马来。“把马牵到山顶去。”
芭丝谢芭听从吩咐走了。托伊把那女人扶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远走高飞了,或是死了呢!”他对她说,话语中奇怪地透着温柔。”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范妮?”
“我不敢写。”
“你有钱吗?没有?我身上的钱都在这儿,不多。我此刻不能再向我妻子要了。”那女人一言不发。“听着,”托伊接着说,“现在我得走了。你是要去卡斯特桥济贫院吗?好吧,就先在那里过了今晚和明天,完了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星期一上午十点我在城外桥上等你。我会带尽可能多的钱。再见!”
上了山顶,芭丝谢芭转过身来,看见那女人缓缓地向卡斯特桥走去。托伊很快追上了他的妻子,脸上显得忐忑不安。
“那个女人是谁呀?”芭丝谢芭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问。
“她对我俩都无关紧要。”他冷冷答道。
“我想你认识她吧,”芭丝谢芭又说。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答道。接着他们默默地向前骑着。
那个女人既劳累,又生着病,对她来说,到卡斯特桥的两英里似乎特别遥远,她沿着大道停停走走。一整夜,她的眼睛都盯着目的地卡斯特桥的灯光。早上六点,她终于倒在济贫院门前,那儿的人们把她接了进去。
那天晚上,或者说第二天,芭丝谢芭和她丈夫之间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到了星期天晚上,托伊忽然说,“芭丝谢芭,我需要20英镑,你能给我吗?”
“啊,”她伤心地说,“准备明天的赛马吧?弗兰克,你不是说我比你的其它乐事更令你快活吗?这才几个星期啊!你能不能不再赌马,让人提心掉胆啊!答应你的妻子,弗兰克,说你不去了!”她那美丽的面庞能劝服大多数男人。如果托伊没有结婚,他也会动摇,但是现在,他对她的爱已有所减弱,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了。
“好吧,我不用这钱去赌马,”他说。“别让我缺钱花,芭丝谢芭,要不你会遗憾的。”
“我已经有遗憾了,”她答道。“遗憾我们俩的爱情已经到头。”
“爱情总是随着婚姻而结束。你恨我了吧。”
“我不恨你,我只恨你犯的错误。”
“那干吗不帮我改正呢?来吧,咱们是好朋友。就给我20镑。”
“好吧,钱在这儿。拿着。”
“谢谢。明天早饭后我得出去。”
“你必须走吗,弗兰克?留下陪我吧!过去你总叫我亲爱的,现在你并不在乎我怎样打发时光了。”
“我必须走,”托伊说着,取出他的表来。他打开表的后盖,芭丝谢芭恰巧看见了表里藏着一绺头发。
“哎呀,弗兰克!”她叫道。“那是女人的头发?谁的呀?”
托伊赶紧合上表盖,漫不经心地答道,“怎么了,你的呗。我都快忘了这头发了。”
“你撒谎,弗兰克。那是黄头发,我的头发是深色的。”
“好啦,好啦,如果一定要说,我告诉你。那头发是我见到你以前准备娶的一个年轻姑娘的。”
“告诉我她的名字?她结婚了吗?”
“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不过,她还是单身。”
“她还活着吗?漂亮吗?”
“活着,漂亮。”
“那可怜的人儿长着那样的头发怎么能好看呢?”
“她的头发人见人爱,真漂亮啊!别嫉妒呀,芭丝谢芭。你要是不信任我,就不该嫁给我!”
“我那么爱你,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芭丝谢芭痛苦地哭道。“我嫁给你的时候,愿为你而死,现在你却笑我嫁你是犯傻!你愿不愿意让我高兴,把那绺头发烧掉,弗兰克?”
托伊只是说,“我对以前碰到的人负有责任。我必须纠正过去所犯的错误,这比我俩之间的关系更重要。如果你后悔和我结婚,好,我还后悔呢!”
“弗兰克,我只是遗憾你爱另一个女人胜过爱我,”芭丝谢芭声音颤抖着说。“你喜欢长着漂亮头发的女人。是,很好看!她是不是昨晚咱们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人?”
“没错,是的。现在你知道真相了,高兴了吧。”
“你并没有告诉我全部经过。快把全部真相告诉我,”她说,大胆地盯着他的脸。“我从未想过我会求一个男人做什么事,我的自尊全没了!”
“别这么不顾一切嘛!”托伊怒冲冲地说着出了门。
芭丝谢芭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她知道她已失去作为一个女人的独立自主,这曾经是令她引以自豪的。她恨自己那么轻率地爱上了自己这位英俊的丈夫,现在她意识到,他这人并不可靠。
次日一早,托伊早早就离开了家。芭丝谢芭正在花园里散步,忽然注意到盖伯瑞尔·奥克和伯德伍德先生正埋头说着话。他们喊约瑟夫·普格拉斯,正在摘苹果的普格拉斯很快沿着通向芭丝谢芭房屋的小路走来。
“喂,约瑟夫!什么事?”她好奇地问。
“好象范妮·罗宾死了,死在卡斯特桥济贫院里了。”
“是吗!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太太。不过她本来身体就不结实。伯德伍德先生准备派一辆马车把她拉回来葬在这儿。”
“啊,不能让伯德伍德先生派马车,范妮是我叔叔的使女,也是我的。死在济贫院多惨哪!你去对伯德伍德先生说,你今天下午要赶我的新马车去卡斯特桥把她的遗体拉回来。还有,约瑟夫,在马车上给可怜的范妮放些花。她在济贫院呆了多久了?”
“刚一天,太太。她星期天上午到那里时就有病,又累得要命。她步行穿过威瑟伯里。”
芭丝谢芭脸上立时失去了血色。“沿路从威瑟伯里到了卡斯特桥?”她急切地问道。“她什么时候路经威瑟伯里的呢?”
“上星期六晚上,太太。”
“谢谢你,约瑟夫,你可以走了。”
下午晚些时候,芭丝谢芭问利蒂:“可怜的范妮·罗宾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我只见过她一两天。”
“她那会儿总把头发包起来,是漂亮的金发,太太。”
“她的那个年轻男人是个士兵,对不?”
“对,托伊先生和他很熟。”
“你说什么?托伊先生对你说过吗?”
“对呀。有一天我问他认不认识范妮的男人,他说他和那人熟得不得了。”
“够了,利蒂!”芭丝谢芭说,她焦虑不安,异乎寻常地发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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