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苏西的午饭总算开始了。
塔彭丝站在客厅门口,一直等到女仆玛萨穿过门厅走进餐厅,才脱掉鞋子飞快地跑上了楼。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上软底的家用拖鞋,然后沿着楼梯平台进了佩伦娜太太的房间。
她环视四周,心里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工作。要是佩伦娜太太仅仅是佩伦娜太太,而非间谍,那窥探别人的隐私真是不可原谅了——塔彭丝像一只不耐烦的猎犬那样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这些幼稚的想法甩掉似的。这是战争期间!
她走到梳妆台前。快速而灵巧地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在那个高五斗橱上,有一个抽屉上了锁,似乎大有文章。
情报部给汤米配发过一些工具,他受过几天训练,知道如何使用,并且教给了塔彭丝。
她的手腕熟练地扭动了两下,抽屉就开了。
里面有个钱箱,装了二十英镑纸币、几堆银币、一个珠宝盒。此外还有一大堆文件。
最后一样才是塔彭丝最感兴趣的东西。她快速浏览一番。不过只能粗略地瞥两眼,来不及细看了。
这些文件包括桑苏西的抵押契据、银行账单、信件。时间飞逝,塔彭丝看得很快,拼了命地想找到一些可能会有双重含义的语句。有两封信是一个意大利朋友寄来的,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东拉西扯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可疑。但也有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关紧要。还有一封信,是一个叫西蒙·莫蒂梅尔的人从伦敦寄来的——内容枯燥无味、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塔彭丝不明白为什么要留着这封信。难道这个莫蒂梅尔先生真的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吗?在这堆信的最下面,有一封字迹已经退色、署名为帕特的信,开头这样写道:“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亲爱的艾琳——”
不,不!塔彭丝受不了读这种东西。她折好信,放回信件的最下面,并且整理了一下。这时,她忽然警觉起来,把抽屉推进去——来不及锁上了——与此同时,门开了,佩伦娜太太走了进来,于是塔彭丝胡乱翻找着脸盆架上的小瓶子。
布伦金索普太太那张惊慌而傻乎乎的脸转向了她的房东太太。
“哦,佩伦娜太太,请原谅,我头疼得要命,本来想吃点阿司匹林在床上躺着,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药,所以想过来你这里拿几片,希望你不会介意——前几天我看到你拿给明顿小姐吃,所以知道你这里有。”
佩伦娜太太飞快地走进房间,尖声说道:
“哦,当然。可是布伦金索普太太,为什么你不先问我一下?”
“呃,当然,是的,我是想问你来着。但是我知道你们都在吃午饭,你知道,我真的不想大惊小怪的——”
佩伦娜太太从塔彭丝身边走过去,从脸盆架上拿起一个装有阿司匹林的小瓶子。
“你要几片?”她爽快地问道。
布伦金索普太太要了三片,然后由佩伦娜太太陪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匆忙拒绝了为她弄个热水袋的建议。
离开房间时,佩伦娜太太撂下一句话:
“但是你自己有阿司匹林啊,布伦金索普太太,我看见过。”
塔彭丝赶紧说道: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有一点,但是我太蠢了,不记得随手放在哪儿了。“佩伦娜太太说话时,大白牙在嘴唇中间一闪。
“哦,那你好好休息,下午茶的时候再见。”
她走了出去,随手关上门。塔彭丝深吸一口气,直直地躺在床上,生怕佩伦娜太太再回来。
她怀疑什么了吗?那些牙齿,那么大、那么白——恨不得一口吃了你。老天。每次看到那些牙齿,塔彭丝都忍不住这么想。佩伦娜太太的手也很大,看上去很可怕。
对于佩伦娜太太的出现,塔彭丝表现得似乎很自然,可是过后她就会发现五斗橱上的抽屉没有锁。那她会怀疑吗?或者她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忘了上锁?人们常常会这么做。
塔彭丝有没有把信件摆放得跟以前一样?
当然,就算佩伦娜太太发现丢东西了,她更有可能去怀疑仆人而非这个布伦金索普太太。而且如果真对后者起了疑心,会不会认为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而已?塔彭丝知道,有的人就爱管闲事、窥探隐私。
但是,如果佩伦娜太太真的是那个出了名的德国间谍M,就会怀疑这是反间谍的举动了。
她刚才的举止有没有显得过分警觉?
她看上去非常自然——只是那句关于阿司匹林的话很尖锐。
突然,塔彭丝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记起自己的阿司匹林是跟一些碘酒和一瓶苏打一起放在写字台抽屉后面的。那会儿她刚到这里,打开行李后就扔在那个地方了。
由此看来,她并不是唯一偷偷溜进别人房间的人。佩伦娜太太已然先她一步。
注释:
[1]植物树脂,以前用作镇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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