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心烦的,利蒂。我真蠢,我知道,”她说。“真希望我能不去。去年秋天我答应圣诞节去见他,从那以后我就没和他说过什么话,所以,我是得去。请给我穿上黑绸裙子。”
“你今晚用不着穿黑吧,太太?你守寡已经14个月了,时间够长的了。”
“不行,我要是穿上鲜亮衣裙,人们会说我在鼓励伯德伍德先生。你看我怎么样?”
“我还没怎么见过你这么漂亮呢,太太。”
“如果我不去,就会得罪他。唉,真想继续过这一年多的这种日子,既没有希望,也没有恐惧,既没有欢乐,也没有哀愁。”
“如果伯德伍德先生要你和他远走高飞,你说什么呀,太太?”利蒂微笑着说。
“利蒂,别开玩笑了。这可是严肃的事。我嫁给谁都长不了。给我拿斗篷,该走了。”
这时,伯德伍德也在房里穿衣打扮。他正在试穿刚刚送到的一件新上衣。今晚,他想以最佳状态出场。
就在这时,盖伯瑞尔进来了,汇报农事进展情况。
“来,奥克,”伯德伍德说。“你今晚是一定要参加宴会的了。”
“如果我不太忙,就尽量来,”盖伯瑞尔平静地说。“看到你快活起来我真高兴,先生。”
“你说得对,今晚我是快活。不过,我的快活取决于一个希望。奥克,我的手在抖。你能帮我系一下扣子吗?”盖伯瑞尔走上前来,伯德伍德接着热情地说,“奥克,女人答应订婚以后还会守约吗?你比我更了解女人——给我说说。”
“我觉得我并不十分了解女人,不过,如果她想纠正错事,可能会遵守那诺言的。”
“我想她会的,”伯德伍德轻声说道。“她说在她的丈夫消失七年以后,她可以考虑我成为她的丈夫的。”
“七年哪,”盖伯瑞尔说着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
“可现在不是七年了!”伯德伍德急切地说。“现在只剩五年九个月零几天了!”
“别把你的希望建立在她的许诺上面,先生。记住,她曾使你失望过一次,而且她还年轻。”
“那一次她本来就没答应过我什么,所以她也说不上违背过我的诺言。我相信她会说话算话的。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吧,奥克。你为我经营农场,干得这么卖力,我想让你多拿一点利润分成。你的秘密我也知道一点,你对她也怀有热情,可你却让我去追求她!我想对你表示我由衷的感激!”
“嗨,那没必要,谢谢你了。”盖伯瑞尔匆忙说道,“我也必须像其他男人一样,学着习惯这种失意。”他离开了,伯德伍德奇怪的表现令他十分担心。
伯德伍德房子的前门外,一群男人正在悄声议论。
“今天下午有人在卡斯特桥看到托伊中士了,”比利·斯莫伯里说。“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乡亲们。”
“咱们应不应当告诉女主人呢?”拉班·托尔问道。“可怜的女人!她嫁给他就是个大错误!”
就在此时,伯德伍德出来向大门走去。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因为他们站在暗处。
“上帝保佑,让她来吧!”他悄声自语。“哦,亲爱的,我亲爱的人,你干吗让我这样地等待呢?”
他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路上传来车轮声,芭丝谢芭到了。伯德伍德将她领进房内,并关上了门。
“真没想到他还爱着她。”比利说。
“可怜的伯德伍德先生,那消息可够他受的,”简·考根说。“我们总得告诉女主人他的丈夫还活着。咱们进去,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吧。”
可是这合适的时机却没有来。芭丝谢芭本来就打算只待一个小时,伯德伍德在楼上房间发现芭丝谢芭一人独处时,她正准备离开。
“托伊太太,你不能走!”他狂热地说。“我们才刚刚开始啊!”
“我想现在就走,我准备走着回去。”
“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芭丝谢芭默默地看着地面。“你真的给我吗?”他很急切地说。
“给什么?”她问道。其实她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你的诺言呀!就当两个不再思想爱情的理智的人对一件事情进行安排吧。五、六年以后嫁给我!你理应这样的!”
“这事我完全没有情绪,”她犹豫着回答。“但如果我必须保证,那我就保证——如果我真正成了寡妇的话。”
“你将在五年又九个月后嫁给我吗?”
“让我想一下!我不会嫁给别的人。唉,我也不知道!弗兰克真的死了吗?我也许应该找个律师问一问!”
“把那句话说一遍,我亲爱的人,以后我就不会再提这事了。长长的订婚期,然后再结婚——芭丝谢芭啊!答应把你给我吧!”他狂热地恳求道,忘却了他那冷静而公事公办的作派。“我真爱你,爱了这么久!”
“那好吧,”她停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咱们两人六年以后都还活着,如果我丈夫到时没有回来,我就嫁给你。”
“那你就把这个戒指戴上,”伯德伍德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订婚钻戒,举在她的面前。
“不行,不行,我不能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事!”
“就今天晚上戴一戴,只让我高兴一下!”芭丝谢芭不能再说什么,无力地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戒指。然后他便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镇静一点了。她披上斗篷下了楼,先是在楼梯下停了停。伯德伍德站在炉边,刚刚注意到一群村民在一旁窃窃私语。
“什么事啊,伙计们?”他兴高采烈地问道。“是不是有人订婚了,要么是结婚了?生孩子了还是有人去世了?给我们讲讲新鲜事吧,托尔。”
“我倒希望有人真的死了,”拉班·托尔低声答道。
“你说什么,托尔?”伯德伍德问道。大点声说出来。”
正在此时,前门传来敲门声。一个人去开了门。“有个陌生人要见托伊太太,”他说。
“请他进来。”伯德伍德说。
话传了出去,托伊用斗篷齐眼遮挡着脸站在门口。知道他在这一片活动的那几个人马上便认出了他,但是,伯德伍德没有认出他来。他说,“请进来,这位陌生的人,跟我们喝一杯圣诞喜酒吧。”
托伊进了门,脱掉斗篷,直视伯德伍德。但是,直到他哈哈大笑起来伯德伍德才认出了这个人,这个毁了他的希望和幸福,现在又要来毁他的人。
托伊转向芭丝谢芭,她早已痛苦地跌倒在楼梯上。她的嘴又青又干,眼睛茫然地瞪着。他说,“芭丝谢芭,我回来找你了!”她没有回答。“跟我回家吧,听见我的话了吗!”他向她走了过去。
壁炉边传来一个奇怪的细嗓音,充满了绝望:“芭丝谢芭,跟你丈夫走!”是伯德伍德在说话。
她一动未动,托伊伸手去拉她时,她迅速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向后倒去。
刹那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厅里顿时充满烟味。原来,伯德伍德听到芭丝谢芭的叫声,心中的绝望变成了愤怒。他从壁炉上方的墙上摘下一支枪来,向托伊开了一枪。此时,托伊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伯德伍德又把枪对准自己,被一个人拦下了。
“没关系的!”伯德伍德气吁吁地说。”别的死法也行!”
他走到房间另一边的芭丝谢芭身边,吻了吻她的手。然后,他出门走进黑暗之中,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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